吐便吐吧，我偏偏还瞧见了吐出来的绿色无忧虫的尸体……只觉腹中翻腾得更厉害了！
无尧站在一旁第一次显出了手足无措：“夫人……”
我抬手止了他即将说出的话，幻出一团水珠漱口，之后冲着孟大虎招了招手，表示可以出发了。
一路上我都不想说话，一开口便觉口中仿若还有那无忧虫的味道。
鬼域的天空一直是橙墨色，这时还下起了小雨，竟是绿色的雨滴！将街道又渲染上一层雾蒙蒙的绿色。
街上的行人商贩很是有默契地回家的回家，收摊的收摊。只消片刻，方才还略微喧闹的街道上现在便是空无一人。
孟大虎拿出斗篷将自己裹了个严实，顺道瞧了我们一眼：“我要加快脚程，你们只管跟上便好！”
无尧应了一声，亦是拿出斗篷将我遮住，当宽大的帽子戴在头上的时候，我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声：“一场小雨，这般……是不是也太过紧张了？”
即便是怕被淋生病，也不至于见了雨如同见了瘟疫般吧！
“鬼域的雨有三色，橙色涨魂力，红色降寿命，绿色……灭魂修！”
无尧淡淡地说着，神情甚是严肃，已然有几滴落在他的额头之上，他却并未在意。
我伸手去抹，却像是被针扎一般剧烈疼痛，即刻缩回了手，指尖已然被侵蚀，开始红肿瘙痒。
这雨，竟是可怕至此！
“淘气！”
无尧心疼地用灵力为我疗伤，又急又怒：“你可知道若是不及时治疗，你便魂飞魄散了！”
我暗暗乍舌，换了一副委屈的神情点了点头，看在他这般紧张我的份上，我便原谅他与鬼王的那般传言吧！
我盯着他的侧颜自顾神游，不觉间已然到了一座藤蔓缠绕中的宅院。
宅院门旁挂了五寸见长的木牌，上书“锦绣前程”四字。
“锦绣前程。”
我喃喃出声，这所宅子的名字竟是锦绣前程！我愈发有种预感。这即将见面的饭馆老板，是我认识的人！
孟大虎用灵力敲门，因着门上亦是落了不少绿色雨滴，这一场小雨下过，显得眼前的宅子愈发青葱。
少顷有一人的脑袋探出，看上去是家仆的打扮，身量娇小，站在魁梧的孟大虎面前，像极了孩童见到大人。
他抬眼瞧了瞧孟大虎，眼底透出一丝不屑，道：“怎的又是你？让你来住你不住，今日可是后悔了？”
“呸！爷从不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！”他回头看了看我：“你想见的人就在宅子里，自己去见吧！”
说着竟是又踹了一脚门，那宅子的门原本就是门内的家仆撑出的一条缝隙，被他这么一踹，两扇木质的门瞬间大开，家仆亦是四脚朝天地摔了进去。
“啊——我说你怎的每次都……”
家仆还未来得及抱怨，已然被身后的一人扶了起来，身长玉立，目若星辰，四十岁上下，正是一个人风华正茂的年纪，没有少年的轻狂不羁，亦没有年长者的老气横秋。
“可是伤到何处？”声如泉鸣。
家仆即刻挣扎着起身，连连摆手：“无碍无碍，今尘都习惯了！多谢主子！”
今尘？悠远的记忆中，似乎也有个人的仆从唤作今尘，自他成为凡界帝王的那一刻，我们当是再无缘分，如今这院子的主人，可是他？
我有些怔愣地看向那将今尘扶起的男子，自记忆中有一人与他的相貌重合，是我那一世轮回之时遇见的凡界帝王，南宫祁恒。
他见了我面上并无惊讶，目光缓缓移着又看了看无尧，行了一礼，与我对视之时，已然不见了当年的深沉与捉摸不透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三分淡然，两分明媚，还有五分的坦诚，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甚是温润，一如白玉散着淡淡的光华。
笑意缓缓浮上他的唇角：“百年未见，你还是与从前一般模样。”
“百年了，世事难料，想不到你在鬼域也能创下这家产。”
我随声应着，万分诧异我万分诧异于他为何会在此处，不是说帝王之家，都不允许修炼异术么？
这极为平常的两句寒暄教正想转身离开的孟大虎停了步子，回过头来看我，眸中尽是疑惑。
“你认得她？”
他的这句话是问向南宫祁恒的，或者，现在当称他一声祁恒，南宫这个姓氏落在他身上，让他承载了太多无法释怀的负担。
他浅浅颔首，伸手向孟大虎招了招：“不但我认识，你也当是认识的！今日，便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罢！”
孟大虎的目光在我与无尧身上看了几次，最终是留了下来。
祁恒的眸子又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，直到无尧的冷冽将四周沉在寒冷之中，他恍若未觉。
“咳，不请我们进去么？”
我顿时有些心虚，莫名想起他寻遍整个东篱为救回南宫雪莹的性命，只换回无尧的一句“凡人的命数，我不能左右。”
如今我亦是有话要问他，不知怎的问出口。
他将眸光移开，“哦”了一声，便引着我们向宅内走去，映入眼内的是与我在凡间购置的那所宅子中一般无二的景色。
魂石整齐地铺成小路，路的两旁是颗颗垂柳，因着魂石的滋养，泛出星星点点的、幽暗的绿色光芒。我从未想过，鬼域养出的植株竟是这般好看。
宅子占地甚广，每一处皆不是单纯的装饰，凡界以奢华的金银玉石为妙，天界偏重于巍峨高大，而鬼域以实用为先。
厨房与饭厅相隔不过百米，中间仅行过一座流水小桥，此刻小桥之上急匆匆行来一人，三十出头年纪，衣裳的碧色几乎与桥下的湖水融为一体，耳垂之上精巧的玉石耳坠随她行走间的步子来回晃荡着。
在走到距我十步之遥的地方却是如何也迈不开步子，愣愣地立在原地，任凭泪水溢满了眼眶。当是视线渐渐模糊看不清人影，她又是急急用手胡乱抹着眼眶中的水汽，使劲儿眨了眨眼，一声“小姐”教我瞬间如同回到了凡界东篱国的周府之中。
那段记忆太过深刻，尤其是眼前的女子，总是教我心心念念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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