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小美愣了一下：“妈，那耀宗是你亲孙子，咋能跟做生意似的立字据啊？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用手肘捅了捅李长福。
那神情就差直接说出口，李秋月养着李耀宗，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了。
李长福皱着眉头，显得有些不耐烦，往旁边挪了挪，跟孙小美保持距离。
他没脸跟自家妈提让她养耀宗这件事。
毕竟这次自己背着大家伙，把辣椒卖给张屠夫这件事，就已经够不地道的了，要再把耀宗强行塞给自家妈养，那就真的臭不要脸了。
见李长福不说话，孙小美心里憋闷得慌。
可，一想到今时不同往日了，她要是继续闹下去，怕是又要惹恼李长福。
算了，她就不信，李秋月还真会舍得为难自己嫡亲的孙子！
孙小美腆着笑脸道：“妈，那你说，要怎么个立字据法？”
话音刚落，棚户外就传来一阵焦急的敲门声。
“妈妈、奶奶、姑姑，你们在里面吗？呜呜，快开门啊——”
是李耀宗的声音。
孙小美心里咯噔一下，立刻站起身去开门。
见到孙小美，李耀宗立刻扑进她的怀里，哭得更大声了：“妈，那些人没有欺负你吧？我把支书叔叔请来了，他一定可以帮我们的。”
孙小美心下一沉，抬头，就对上林支书那张正气浩然的脸，又偷眼看了看李秋月，瞬间有些心虚。
李秋月这是一早就挖好了坑，等着她跳进去啊。
“林支书，你来得正好，我正想找你做个见证。”李秋月起身，把林支书请上桌。
大丫忙倒了杯水给林支书。
“秋月同志，我听你家耀宗说，小张来你们这闹事了？”林支书喝了一大口水，左右环顾了一圈四周。
见屋子里的陈设都好好的，心里暗暗舒了口气。
“辛苦林支书跑一趟了，小张的事是个误会，已经解决了。”李长福终于开口了，他不想家丑外扬，想着尽快把林支书打发走。
李秋月开了口：“趁着林支书也在这，大丫，把你刚刚跟长福他们立的字据，让林支书当个见证人。”
大丫立刻拿出字据，递给林支书。
看着上面的内容，林支书微微皱起眉头，看向李长福：“长福啊，这一家人还分这么清楚，是不是有点过了？”
大丫和李长福这阵子赚钱的事，林支书也是清楚的。
尤其是大丫的辣椒酱，他这几次去市里开会的时候，市领导都会找他谈这事。
市领导是高度重视民营企业，大丫作为他们王家村走出去的，他也与有荣焉。
这要是长福跟大丫闹起矛盾，可就不好看了。
李长福吧嗒吧嗒抽着旱烟，不说话。
孙小美假笑道：“林支书，瞧您这话说的，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，白纸黑字写清楚了，日后没矛盾，一家人才能更亲近不是……”
林支书黑着脸，瞪了孙小美一眼。
就孙小美在村子里搞出来的事，谁不知道她是个心思不纯的婆娘？
林支书重重咳嗽了一声，正要教育孙小美，李秋月又开口了：“嗯，确实应该分清楚点，林支书，就麻烦你做个见证人，盖个章吧。”
见李秋月都这么说了，林支书纵然心里觉得不得劲，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拿出印章，在字据上盖下去。
李秋月收起字据，又拿出一张纸和笔，在上面唰唰写着。
孙小美紧张得不行，时不时伸长脖子去看，可看来看去，也没看到李秋月到底写的是什么。
李秋月写了好一会儿，才停下：“李长福，孙小美，你们俩看一下，要是没问题就在上面签个字，耀宗就跟着我们回镇上，林支书还得麻烦你再盖个章。”
林支书正要接过那张字据，就被孙小美抢先拿走了。
孙小美看着看着，一张脸就彻底白了：
“妈，你这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？耀宗好歹是你亲孙子，你见谁家婆婆帮带孙子，又要让儿子儿媳出所有生活开销，还要给婆婆家用当辛苦费的啊？”
这下连林支书都有些惊讶了。
李秋月同志这个思想，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。
在农村，哪家不是婆婆帮带孙子的？
“还有妈，你这条又是啥意思啊？什么叫耀宗要是伤害了家人，你对他的帮扶抚养义务就立刻终止啊？耀宗可是你最最最亲的孙子啊！”
孙小美一边说，一边就当着林支书的面，开始抹起眼泪。
大丫也愣在了原地，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亲妈能写出来的字据。
这确实太不近人情了。
她张了张嘴，刚想说话，就被李秋月瞪了回去。
李长福抽旱烟的速度更快了，吧嗒吧嗒的，听得孙小美心烦不已。
她一把夺过李长福的旱烟，丢到一旁：“抽抽抽，我都怀孕了你不知道吗？还是说，你也跟你妈一样，都不把我孙小美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当回事？”
一边说，一边哭着就把李耀宗紧紧地搂进怀里，“算了，既然你奶奶不要你，那就算了……”
李长福烦躁得不行，起身，在原地来回踱步。
像个陀螺似的，转得大丫头晕。
大丫扯了扯李秋月的衣袖：“妈，要不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李秋月瞪了她一眼，抬眸看向孙小美和李长福：“耀宗是你们的亲儿子，别搞得好像孩子是为我生的似的！你们作为父母的不要他，这锅可别甩我头上。”
孙小美被噎住，愣在原地，下一秒哭得更厉害了：“妈，你怎么能这么说话？我们那是不要自己的亲儿子吗？我们是想让孩子有更好的机会，在镇上读书，将来考大学，为咱们老李家光耀门楣……”
“打住！我们老李家的门楣，能不能光耀，我不知道，但你们两夫妻有手有脚，却要把儿子丢给我这个老太婆带着，还不愿意出一毛钱，我老太婆能被薅光才是真的。”
李秋月话说得很直接，听得林支书一愣一愣的。
好像李秋月这话，也不无道理。
“别搞得好像是你们两夫妻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，要出钱出力的人是我这个老太婆！”李秋月拍着胸脯一字一字道。
孙小美又被噎了半天，气得脸都黑了：“妈，你这么做，就不怕老了没儿孙给你养老吗？将来你百年了，总得要儿孙给你摔盆，给你披麻戴孝吧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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