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、老爷...“他声音发紧，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，“今晚的住处...这马车...“
话未说完他就后悔了。同伴的警告在耳边炸响：“那位伯爵可是用活人喂过阴影魔物的疯子！“马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黑雾吞噬的场景，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。
车厢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。黑发少年掀开窗帘，月光将他苍白的脸分割成光暗交错的碎片：“会有人来接。“
马特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不正常地扭曲——它像条忠犬般匍匐在伯爵脚边，而本该连接自己脚跟的部分，竟被某种力量生生扯断了。
“您若准许...“他吞了吞口水，喉结滚动时扯动结痂的鞭伤，“我想去喝...“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来的勇气。
“黎明前回来。“洛尘打断道，声音轻得像是在对空气说话。黑眸扫过车夫结满血痂的虎口，那里还残留着劣质麦酒的气息。“酒精会摧毁你的意志少喝点为妙。”
马特如蒙大赦般躬身，却听见自己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咔哒“声。他正盘算着要去哪家酒馆买醉，城门阴影里突然走出个穿燕尾服的老者。
老管家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过般精确，银怀表链随着步伐规律摆动。但马特浑身的汗毛却竖了起来——那老人走过路灯时，脚下根本没有影子。
“久等了，大人。“老者躬身行礼，露出后颈处若隐若现的荆棘纹身，“主人已经在等你了请跟我来。“
当马车驶入浓雾时，马特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回来了。而更诡异的是，影子的脑袋上，多了一道从未存在过的独角。
——————
“唔——！“
哈娜的惊呼被一只突然捂住口鼻的手掌截断。餐盘从指间滑落，却在即将坠地的瞬间被某种无形力量托住，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半空。她的靴跟拼命在地毯上摩擦，却只蹭出一串焦黑的痕迹——仿佛有某种力量正在吞噬她挣扎的声响。
宅邸进贼了？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耳畔就传来带着薄荷冷香的呼吸：“嘘，安静。“那声音像毒蛇游过冰面，“我讨厌见血...所以你最好别逼我破例。“
哈娜僵硬地点头，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。她能感觉到袭击者正费力地拖拽自己——真见鬼，这个贼居然边拖边喘粗气：“光明神在上...你们子爵府的女仆...伙食也太好了吧？“
当被拖进储物间时，哈娜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袭击者的脸。
那是个白发凌乱的年轻男人，此刻正从怀里掏出一枚镶嵌人鱼泪珠的胸针。当泪珠接触到她的血液时，赫尔墨斯的面容突然如蜡般融化，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——
三秒后，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另一个“哈娜“。
“借你身份用用。“幻象露出与女仆完全相同的雀斑脸，却挂着侦探特有的狡黠笑容，“建议你睡一觉...“
沾着迷药的手帕捂住口鼻时，哈娜恍惚看见假“哈娜“正对着镜子调整围裙。而镜面倒映出的真实影像里，分明站着个正在戴假发的白发男人。
储物间的门轻轻关上。
“哈娜“低垂着头，双手稳稳托着银制餐盘走向餐厅。裙摆下，真理之眼怀表的齿轮无声转动，而餐盘里那块淋着蜂蜜的杏仁蛋糕正散发着诱人的甜香。
（该死的甜点香气...偷吃一口应该不会被发现吧？）
赫尔墨斯的胃部传来抗议的蠕动。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甜点了——上次还是被某位贵族邀请才吃到的。但理智最终战胜了欲望，餐盘里那块蛋糕得以幸免于难。他咽了咽口水，用脚尖轻轻顶开了餐厅的雕花木门。
餐厅大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，他立刻察觉到两道视线。
子爵夫人慵懒地倚在鎏金座椅上，猩红指甲轻叩酒杯，领口低得几乎能看到炼金术纹身。而坐在她对面的黑发少年——
（见鬼！）
那双深渊般的黑眸正直勾勾盯着自己，目光如有实质般缠绕上他的咽喉。赫尔墨斯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，仿佛被某种掠食者锁定的猎物。
“大人对我们家的女仆很感兴趣？“子爵夫人轻笑，涂着金粉的脚趾暧昧地蹭过少年裤管。
黑发少年晃动着红酒杯，液体在烛光下呈现不自然的靛蓝色：“作为男人，欣赏美不是天性么？“
“那...“夫人突然倾身，香水味混着腐殖质的气息扑面而来，“不知道大人对我这副皮囊可还满意？“
（呕...）
赫尔墨斯强忍反胃，毕恭毕敬地将餐盘放在黑发少年面前：“先生，您的餐点。“动作标准得能写进《皇家女仆守则》——如果忽略他下意识并拢的男性站姿的话。
（完美！这下总能——）
“看来有只小老鼠混进宴会了呢~“子爵夫人突然用叉子戳向她身前的那份的草莓蛋糕，鲜红果酱像血一样溢出来。
赫尔墨斯瞳孔骤缩。
“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置？“黑发少年放下酒杯，指尖不知何时缠绕着一缕阴影。
子爵夫人舔掉叉尖的奶油，红唇勾起残忍的弧度：“当然是...“
她突然掀翻餐桌，餐刀悬浮在空中对准“哈娜“的咽喉——
“...把偷吃甜点的害虫做成标本啦。“
直到这时赫尔墨斯才惊觉：真正暴露他的不是破绽百出的伪装，而是那盘被错放在客人面前的夫人专属甜点。
电光火石间，赫尔墨斯猛地暴起，手臂如毒蛇般缠上洛尘的脖颈。他反手亮出藏在袖间的银质拆信刀，锋刃抵住怀中人的咽喉：“都别动！否则这位漂亮的小情人可要见血了——“
子爵夫人却突然掩唇轻笑，鎏金扇面后露出讥诮的眼神：“尽管动手呀。“
“喂！“赫尔墨斯收紧臂膀，在洛尘耳边低语，“你的情妇似乎并不在乎你的死活啊？“
话音未落，侦探突然感到手腕传来剧痛——洛尘的手指如钢索般慢慢掰开他的钳制，每一根指节都蕴含着非人的力量。更可怕的是，那件荆棘斗篷正在疯狂蠕动，仿佛随时会暴起噬人，却又被主人刻意压制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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