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巅书院的晨钟刚响过三声，赤璃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，险些撞到低矮的床幔。他赤着脚跑到窗前，"哗啦"一声推开雕花木窗，清晨带着露水气息的山风立刻灌了进来，将他本就凌乱的红发吹得更加张牙舞爪。
"今日春游！"他对着窗外大喊，声音在山谷间荡出层层回音。几只栖息在附近树上的灵鸟被惊得扑棱棱飞起，发出不满的啼鸣。
隔壁床的岑墨早在钟响第一声时就已起身，此刻正端坐在案前誊写早课。听到赤璃的喊声，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，一滴墨汁在宣纸上晕开，毁了一整页工整的字迹。
"你能不能..."岑墨深吸一口气，强压下额角跳动的青筋，"至少穿上鞋袜？"
赤璃回头，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，给那头红发镀上一层金边。他咧嘴一笑，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："仙君大人这是在关心我？"
岑墨没有接话，只是低头继续写字，但笔锋明显比刚才重了几分。自从三个月前被分到同一间寝室，这个魔界来的小疯子就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耐心极限——半夜突然爬起来练功、把魔界烈酒藏在床底下、在房间里试验各种稀奇古怪的法术...最可怕的是那次赤璃不知从哪弄来一窝火焰蜥蜴，说是要当宠物养，结果差点把整个听松苑烧成灰烬。
"喂，岑墨。"赤璃突然凑到他面前，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清凉气息，"听说今天要去'断情崖'，那可是魔界传说中的圣地！据说在崖顶能看到三生石上的姻缘..."
"那是迷信。"岑墨冷淡地打断他，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。赤璃靠得太近了，近到他都能看清对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水珠。
"嘁，你们仙界的人就是无趣。"赤璃撇撇嘴，转身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，"啊！找到了！"他兴高采烈地抖出一件火红色的窄袖劲装，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魔纹，"这是我成年礼时父王赐的狩猎服，据说能辟邪呢！"
岑墨瞥了一眼那件张扬得过分的衣服，默默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月白色的素净长衫。两人同时换衣，赤璃大大咧咧地当场脱下睡袍，露出线条分明的背部肌肉和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——那是上个月他在魔气失控时自己抓出来的。岑墨则转身面向墙壁，动作优雅地一层层更衣，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。
"你们仙界的人换衣服都这么麻烦吗？"赤璃已经穿戴整齐，正对着铜镜调整腰间的玉佩——那是岑墨在他生辰时送的，虽然当时仙君只是板着脸说"随手买的，不要就丢掉"。
岑墨系好最后一根衣带，转身看到赤璃腰间晃动的玉佩，眼神微微一软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："礼不可废。"
"知道啦知道啦~"赤璃拉长声调，突然伸手拽住岑墨的袖子，"快走吧！清烟说要在膳堂等我，去晚了又要被她念叨..."
岑墨被他拽得一个踉跄，皱眉想抽回袖子，却发现对方攥得死紧。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出了门，一路上引来不少书院同窗的侧目。
膳堂里已经坐满了学生，按照惯例分成仙魔两派。赤璃一进门就朝魔族的桌子奔去，那里瑾清烟正冷着脸等他们。岑墨则走向仙界弟子聚集的区域，在洛凝雪身旁的空位坐下。
"仙君昨夜休息得可好？"洛凝雪轻声问道，为他斟了一杯清茶。这位药王谷的仙子总是这般温柔得体，连发髻上的珠花都一丝不苟。
"尚可。"岑墨接过茶杯，余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对面。赤璃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，瑾清烟一脸嫌弃地往他碗里夹菜，而周围的魔族学生则哄堂大笑。那笑声太过刺耳，引得几位仙界弟子直皱眉头。
"听说今日要攀登断情崖，"洛凝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声音更轻了，"那处地势险峻，仙君务必小心。"
岑墨收回视线，微微颔首："多谢关心。"
用过早膳，全院师生在书院正门集合。清虚子手持拂尘站在最前方，身边是几位执教长老。
"今日春游目的地是断情崖，"清虚子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，"此崖位于两界交界处，崖顶有三生石，可观前世今生。但切记——"他神色突然严肃，"崖边有上古禁制，不可御空，不可用法术，必须徒步上下。"
学生们发出一阵小声的议论。赤璃挤到岑墨身边，压低声音道："听说那禁制是万年前一位堕仙设下的，为的是阻止仙魔相恋..."
"无稽之谈。"岑墨打断他，却想起昨夜在古籍上看到的记载：断情崖，又名绝情崖，堕仙玄素于此斩断情丝，立誓仙魔永不相容。
队伍开始向山中进发。春日的山林生机勃勃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野花点缀在翠绿的草丛中。赤璃像只撒欢的小兽，一会儿跑到前面摘花，一会儿又溜到队尾逗弄路边的小动物。岑墨则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，目不斜视，仿佛对周围的美景毫无兴趣。
"喂，岑墨！"赤璃不知何时又窜了回来，手里捧着一把蓝紫色的小花，"你看这个像不像你眼睛的颜色？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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