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人静，厂房里寂静无声，除了风吹过破损窗户发出的“呜呜”声，一切都仿佛停滞了一般。
苏杭和阿龙坐在昏暗的灯光下，手中的文件袋散落在破旧的桌面上，露出的纸张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据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气氛，仿佛连呼吸都带着重量。
“苏杭，这些东西……我们真要交出去吗？”阿龙抬起头，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犹豫。他看着那些文件，眼神复杂，“你也看到了，上面不仅有梁策的罪证，还有……”
“还有我们熟悉的人，对吧？”苏杭接过话头，声音冷静却低沉。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文件袋，仿佛要从中看出答案一般。
阿龙沉默地点点头，叹了口气：“梁策该死，这一点毫无疑问，但如果这些东西曝光，牵扯的人太多了。里面有些人虽然和他合作过，但并不一定是恶人，他们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为了生存，妥协了。”苏杭接着说道，嘴角露出一抹苦笑，“阿龙，你觉得妥协的人就能被原谅吗？”
阿龙一时语塞，垂下了头。他明白苏杭的意思，但他的内心依然充满挣扎。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，拿到的证据本该是扳倒梁策的“致命一击”，可这份证据的代价，却远超他们的想象。
“那你的意思呢？”阿龙终于开口问道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安，“你真的打算让所有人都暴露？这可是会毁掉很多人的。”
苏杭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缓缓站起身，走到窗边。他抬头望着夜空，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芒透过云层，显得黯淡而遥远。
“阿龙，我以前总觉得，这个世界上的黑与白是分明的。坏人就是坏人，他们就该付出代价；而好人应该被保护，无论他们多么软弱，都值得被原谅。”苏杭顿了顿，语气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，“可现在我才明白，有时候，好人和坏人之间，只隔着一层纸。一旦捅破了，他们也许都会掉进深渊。”
阿龙皱起眉头，走上前拍了拍苏杭的肩膀：“可如果我们不做什么，那些真正的恶人会继续逍遥法外。这些年，他们害了多少人？梁策做的那些事，你忘了吗？”
“我没忘。”苏杭转过头，目光如刀般锐利，“正因为没忘，我才会站在这里，背着这些命去做这些事。”
两人沉默了片刻，最终还是苏杭先开口：“我们手上这份证据，确实可以摧毁梁策，但我不想让那些本不该牵连的人遭殃。”
阿龙愣了一下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我要先筛选。”苏杭语气坚定，“把梁策的核心罪证提炼出来，其他的，暂时留在我手里。”
阿龙闻言，瞪大了眼睛：“你疯了？那些东西可是我们的筹码！万一梁策的人知道了你手里还有什么，那你就等于给自己订了死刑！”
苏杭苦笑了一下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：“阿龙，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没有死刑吗？既然已经是死局，那至少我想死得有意义一点。”
第二天凌晨，天刚蒙蒙亮，苏杭就整理好文件，带着阿龙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安全屋。
这里是他们的备用地点，几乎没有人知道，但苏杭还是显得格外谨慎。他仔细检查了四周的监控和布防，确认没有异常后，才安心地锁上门，开始工作。
“你到底要怎么筛选这些东西？”阿龙坐在沙发上，一脸不耐地问，“这些文件每一页都像炸弹，一旦碰了就是引爆，我们根本不知道哪一张会出事。”
“所以我才需要时间。”苏杭打开电脑，将文件中关键的内容扫描保存，迅速归类整理，“梁策涉及的黑金交易、人口买卖、非法武器走私，这些才是重点。我只要把这些清楚地列出来，再加上他的签名文件和交易记录，就足够让警方动手了。”
“那其他的呢？”
“其他的……我会藏起来。”苏杭停下动作，看着屏幕，沉声说道，“如果有一天那些人也暴露了，我希望不是因为我。”
阿龙叹了口气，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：“希望你不会后悔。”
苏杭没有回应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屏幕上，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。对于他来说，这不仅仅是一场行动，更是一场赌局——赌他所做的一切，能为那些受害者讨回公道，而不是将更多人推入深渊。
当太阳升起时，苏杭终于整理出了核心的罪证文件。他将这些内容存入一个加密的U盘，并用特制的密码锁将U盘封存起来。
“好了。”苏杭站起身，将U盘递给阿龙，“交给你负责，找人送到警方手里。”
“你不去？”阿龙有些意外地问道。
“我不能去。”苏杭摇了摇头，“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我，梁策的人、警方的人，甚至那些不想被牵连的人。我去了，反而更危险。”
阿龙沉默了片刻，接过U盘，郑重地点了点头：“我明白了。你放心，我一定把东西送到。”
苏杭拍了拍他的肩膀，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：“谢谢你，阿龙。这一路，有你在，真的很幸运。”
“别这么煽情。”阿龙摆了摆手，转身向门口走去，“等我回来，我们再喝一杯。”
苏杭站在原地，目送阿龙离开，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，他才缓缓坐下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可他不知道的是，门外的街道上，一辆黑色的车正悄无声息地停在那里，车窗后，一双冷漠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阿龙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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