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理反应极快地把那份厚厚的文件从茶几上拿起来，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，看向肖辛讪讪笑道：“嗯……就是傅少。”
肖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，一口老气险些没提得上来。
他看着经理手里那份已经签了字的合同，更烦了：“为什么不早说？”
经理紧了紧怀里的文件，推了下眼镜，时不时看肖辛一眼：“你，你也没问啊……”
“嘭——”肖辛一巴掌拍茶几上，茶几上的水杯都随着他的动作轻微颤动。
肖辛胸膛剧烈起伏着，他咬着后牙槽，一字一句从齿缝中吐字：“把合同给我。”
他今天不把合同撕成渣实在解不了这恨。
让他去勾引那畜生，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？
虽然活着没什么意思，但比起被人凌辱而死，他选择苟活。
经理看他拍在茶几上的巴掌紧紧捏成一个拳，心不禁跳到嗓子眼儿上。
这拳头硬得，看起来可以把他一拳抡死。
经理咽了口唾沫，眼睛在肖辛的脸和那拳头之间上下移动，哆嗦道：“那，那什么小辛，你答应我的不能生气，也不能动粗啊……”
肖辛脸都气红了，但周身却散发着寒气。
他看经理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，收回手，偏头冷笑了声。
“行，你把你手里那份合同拿给我，我就不生气，也不揍你。”
肖辛抱着拳，眉眼间的冷厉缓和了些，逐渐变得温和。
经理大气不敢喘一口，指腹摩挲着怀里的文件。
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拿到的合同，他不想就这么还给肖辛。
经理支吾道：“可，可，可你明明同意的，你不能……”
“嘭——”肖辛又是一巴掌啪在茶几上。
经理被那声巨响吓得身子一抖，手却死攥着合同，好像攥着他命似的，也不敢抬头看肖辛。
肖辛看他一副魂都被吓丢了的样子，突然觉得自己和傅宴没什么两样。
他自诩自己不是那种恃强凌弱的人，也没想过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。
肖辛收回拳头，深呼吸了口气，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经理和他没什么不一样，都是为人打工卖命讨口吃的。
肖辛想他肯定是有什么难处，才会不惜放下架子来和他谈论这件事。
但这确确实实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。
肖辛无奈地抬手抹了把脸，问经理：“这事儿谁托你干的？”
他的脸色缓和了些，语气也没刚才那么激动。
经理这才敢抬眼和他对视：“对方身份保密，我不能说，说了我工作可能不保……”
肖辛猜测：“于总？”
于慕卿那么宠傅宴，许是想让肖辛接近傅宴去治疗那什么症。
他一想到昨天傅宴那狠劲儿，自己没被打死就不错了，还想让他去找死？
经理摇了下头：“我真的不能说……”
肖辛看他这样，抱着手又问：“对方给了你多少封口费，保密成这样？”
经理垂下头，不出声了。
肖辛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了头，他手肘抵着膝盖，单手扶着额，闷声道：“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……”
明明那人昨天才把他的尊严按地上摩擦，今天竟然要为了钱，反赶着上前倒贴。
经理低声道：“你不是，我是……”
他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肖辛身上的低气压。
明明刚才为接这份工作开心得不得了的人，现在却沉得像一潭死水，他心里也舒服不到哪去。
气氛太过沉闷，经理抹了把额头的汗，颤巍巍道：“要不，为了两个亿……”
后面几个字他没敢说，其实他也怕肖辛被傅宴打死。
谁能忍得了那大少爷啊？
肖辛烦闷地看了他一眼，对啊，那可是两个亿。
他拼死拼活为人卖命一辈子，都不可能挣那么多钱。
更何况还要替他母亲还债。
肖辛一想到那些债务，心里的某处就开始崩塌，那种无力感总是能瞬间击溃他的精神支柱。
每次在他感觉生活快要好起来的时候，那些催债的就跟催命的一样，打他一顿，搜刮完他身上所有的钱，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。
徒留肖辛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舔舐伤口，然后等到伤口恢复，又重新对着太阳露出笑，就好像那些打不是他自己挨的一样。
这种日子他过了二十几年，肖辛也想过挣扎。
但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，在经历过无数次现实的摧残和打压后，没有资历背景，也没有人脉的他，想翻身简直比登天还难。
肖辛不知道这二十几年他是怎么活过来的，有时候他也想问自己，他真的还活着吗？
现在这个活着的，真的是他吗？
不过是一具缺失灵魂的躯壳罢了。
他正发愣，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。
肖辛掏出来一看，后脊窜起一阵凉意。
时隔两个月，那些催债的又来了。
肖辛也不想接，但如果他不接，那些人就要弄走他爸。
他按下接听键，放在耳边，淡淡“喂”了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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