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教练打了一个晚上的麻将，两眼红肿着，胖胖的脸上蒙着一层黑釉，每一块肉都是僵的，真的像是猪头肉，还是煮熟那种。站在那里，眼皮不停地往下耷拉，整个人也不住地往塌，盛春成看着他，真担心他随时会倒在地上。
好在他每隔一两分钟，就会像被早晨的凉风抽到，或者像被电到一样，脑袋一晃，身子跟着一颤，清醒了一下，转头朝大门口看看，骂了一句：
“娘么逼，弄撒西，十得得一个六儿。（妈的，搞什么，这个笨蛋。）”
他在骂的是青青，已经七点半了，她还没有到。盛春成一个人，都已经练了半个小时了。
汤教练开始的时候，坐在副驾座，看到盛春成过了一个晚上，技艺大为精进，吃了一惊，不过他没问什么，盛春成也没和他说，自己和青青，昨天晚上开小灶了。
不管是学什么，盛春成认为，你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师父，又跟着师父之外的人去学，当师父的，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。
汤教练看着盛春成倒了几次库，进出都很顺畅，自己好像没什么可教他的，干脆就睡了起来，睡了十几分钟，惊醒过来，看看青青还没有到，就生气了。
坐在车上强撑着半睡半醒，一次次前前后后，左转右转，把他脑袋都快转晕了，他干脆下了车，在边上站着抽烟，任盛春成自己开着车来来回回。
青青的保时捷终于在大门口出现，车飞奔到汤教练面前勐地刹住，汤教练怒目圆睁，瞪着青青的司机，同时用脚踢了一下前胎，正想破口大骂对方，青青从车上下来，不停地朝汤教练鞠着躬说：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教练，我迟到了。”
汤教练骂道：“要这么早练的是你，每天来不了的又是你，什么意思？”
“不是不是，我是有事情耽搁了。”青青说。
她见汤教练脸色不好看，赶紧从包里拿出香烟，这一次，拿出的是两包，塞到了汤教练手里，和他说：
“来来，抽烟抽烟。”
汤教练把烟塞到口袋里，脸色好转了一些，不过还是骂着：“下次再迟到，你干脆不要来了，我把学费退给你。”
青青嘻嘻地笑着：“我偏不，就要跟着你。”
“不要嬉皮笑脸。”
“好好，我很严肃。”青青说着严肃，不过还是嘻嘻笑着。
胖子无可奈何，他把头一晃说：“上车，上车。”
盛春成看到青青来了，早就把车停住，下了车。青青走过来，经过盛春成身边的时候，轻声滴咕了一句：
“倒霉，害我少卖了几十片面膜。”
盛春成大笑，知道她说的是今天因为迟到，多去了一包烟。
青青坐进了驾驶座，盛春成爬进后排，汤教练站在那里，把最后一口烟抽完，把烟头扔在地上，脚踩上去，鞋底一旋，烟头变成了一块黑斑，他这才走过来，坐进副驾座。
青青一把就成功左右倒车入库出库，汤教练奇怪了，问：“你们怎么都这么厉害了？”
青青很聪明，她一听这话，就知道盛春成没把昨晚的事情和教练说，她也没说，而是说：
“那是你教得好。”
汤教练吼吼笑了两声，笑到第三声，传来的已经是呼噜声。接着脑袋一歪，头抵在车窗玻璃上，青青急转方向的时候，他的脑袋“砰砰”地敲着玻璃，也没有把他敲醒。
他这一觉睡过去，就再也没有醒来。
盛春成和青青等于是都在自习，谁操作不当，不是教练，而是他们互相给对方指了出来。
盛春成问青青：“你今天怎么这么迟？”
“倒霉死了。”青青说，“你们昨晚看到的那车，装好车出去，开到下沙就抛锚了，说是传动轴断了，幸好还没上高速。修又修不好，没办法，我只好从物流基地里面，另外找了一辆空车过去，把那车的货，卸到这车上面，搞到七点钟才装好开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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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你一个晚上没睡？”盛春成问。
“哪里可能睡，那边好了就马上赶过来了，连早饭都没有吃，饿死了。”青青说。
他们练到了九点，汤教练还是鼾声如雷。青青叫了两次都没有叫醒，伸手把他推醒。
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，看到青青还坐在驾驶座，以为他们两个还没有换过，他都囔了一句：“调人。”
青青叫道：“教练，已经九点了。”
汤教练愣了一下，继续都囔：“再会。”
盛春成和青青下了车，汤教练坐在副驾座，继续睡。
盛春成到了店里，走去前台问：“昨天办卡的那个张总，今天有没有来？”
前台和他说来了，一大早七点，我们开门他就来了。
盛春成点点头，他走去了办公室，把自己的包放下，走出来，换了鞋子后，沿着走廊朝后面走去。
他在一楼没看到张总，但看到了小安，小安好像知道他是来找谁的，手指朝上指了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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