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可以事先签个协议。”白斌想了想说，“只要周哥的见义勇为奖一下来，我就给你钱，我如果不给你，你可以拿着协议去起诉我，这总该行了吧？”
孙金平摇摇头：“这也没用，我说了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。”
白斌咂咂嘴说：“孙哥，那你直说吧，怎么样才能相信我？”
“怎么样我都不相信你。”
“这——”白斌有点哭笑不得，你既然想要拿那一万元钱赏金，就必须要出面出证呀，“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。”
孙金平清清嗓子，说：“我和你约法三章。”
“好，你说。”
“第一，这事不能让除了咱俩以外的任何人知道。我是说，镇上的这些人。如果市里的有关部门需要我出面，我可以出面，也可以签字画押按手印，总之你让我怎么配合，我就怎么配合。”
“这点没问题。”
“第二，你先要把那一万元给我！”
“这——”白斌犹豫了，“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，我也不客气了，我无法确定那天你是真的看到了，还是为了这一万元做假证的。如果是做假证，不仅不能帮助周哥把见义勇为奖申请下来，你可能还得坐牢！”
他故意把问题说得很严重，尽管他不知道这种做假证犯不犯罪，毕竟周哥救人是真实的事情。
“我当然是看到了，”孙金平说，“我把事情的经过给你讲一讲，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看到了。”
“好，你讲。”
孙金平边回忆边讲：
“那天挺热的，大概是下午四点多，太阳很毒，我正在杨建军鱼塘附近的自家地里平地。
“那两个小崽子突然跑来了，脱下衣裤，跳进水里耍水。
“开始扬着水玩，后来就装作要被淹死的样子骗人，两人喊救命，我望了望，知道两人的把戏，便没管，接着平地。
“过了一会儿，听到两人喊得更大声了，好像真的要淹死的样子，我又转头望过去，看到有个男人站在鱼塘边的土堆上，认出是周密。
“接着一个女人和两个和你岁数差不多的一男一女也跑到了土堆上，是周密的老婆和两个孩子。
“那两个小崽子喊得更大声，就是为了让周密快点下水。
“我喊了一声：别管，他们就是闹着玩的！但距离远，周密没听见。
“我当时也没以为意，我以为周密会从土堆上出溜下去再下水，不以为他会直接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一头栽到水里去，那太高了！
“……”
孙金平还在不停地讲述着，白斌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，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场景，他几乎要提着孙金平的领口质问：“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拦着他？”
但他还是强忍着悲痛和怒气，拳头紧紧地握着，指甲嵌入到手掌中，隐隐作痛。
孙金平所讲述的，和郑玉萍讲述的全无二致，很显然，孙金平确实是一个见证者，不然那些细节，他是无法说得那么清楚的。
“镇上的人还是我喊来的。”孙金平最后说，“我当时看到周密老婆软得站都站不起来，三个人根本拖不动周密。”
他看到白斌的神色有异，以为他不相信，“我让你看看这个！”
说着，从怀中掏出一件T恤来。
白斌一见，两眼瞪得如铜铃，他一把抢过那件白色T恤，颤抖的双手捧在眼前看，没错，这是周哥那天穿的T恤！
孙金平自顾自地说着：“我当时想过去救人，可是那土堆那么高，怕我们四人抬着周密爬不上去，我就站在土堆上喊人，来了几个人后，把周密抬走，我看到水上飘着这件T恤，就捡了起来，一直在家里保存着。咦，白斌你怎么了？”
白斌极力控制了一番，终于没爆发出来，等他把T恤从眼前拿开时，两眼已是充满了泪水。
他把T恤小心翼翼地折好，用手掌擦了擦泪水，说：“好，我相信你！钱我现在就给你，你必须百分之百地配合我！”
“我配合你。”
“你如果敢耍花样儿，”白斌咬牙切齿地说，“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！”
孙金平被白斌的表情和语气吓了一跳，不由得后退两步，那眼神太凶狠了，心想这个曾经被自己一把就能拎到空中摔在地上狂揍的小朋友，怎么转眼之间如此让人害怕，眉宇之间，像极了当年不可一世的白伟志！
“我当然配，配合。”孙金平说话都有些颤抖了。
“好，走，跟我回去写材料！”白斌说。
“还有，还有第三条。”孙金平提起胆量说。
“说！”白斌冷冷地喝道。
孙金平不自觉地抖了一下，说：“第三，你爸不是还欠我八千元吗？也要一次性给我。”
“好，给你！”白斌说着，已向前走去。
孙金平急忙跟了上去。
两人回到白斌家，白斌拉亮灯，从抽屉里翻出自己平时记账用的笔记本和碳素笔，正要让孙金平写，觉得不太正规，于是去翻找信纸，却没找到。
于是去了白真和白双的房间，弟弟妹妹均已睡熟，发着均匀的鼻息声，白斌拉亮灯，在书桌抽屉里翻找。
被强光刺眼，白双抽扭了一下脸部肌肉，用被子蒙了脸，继续睡。
白真却醒了，吓了一跳，坐起来，看到是白斌，睁着惺忪的睡眼问：“你干嘛？”
“有信纸吗？”白斌问。
白真下了床，拉开书桌下面的柜门，拿出一沓空白信纸递给白斌，埋怨道：“你半夜不睡觉干嘛？正睡得香呢！”
但马上发现白斌的脸色不对，便问道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，睡觉！”白斌又从笔筒里挑了一支笔，走了出去。
白真追到门口：“你到底怎么了？又遇到什么事了吗？”
白斌伸出手掌，推在妹妹的额头上，把她推了回去，喝道：“睡觉！”
“你讨厌！”白真叫道，“弄疼我眼睛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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