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颗浑圆的丹药落入虞归寒手中，她仔细探查了一番，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化形丹。
再联系汘婆婆的话，不难品出她的意思。
“她的意思是，叫我们先化出海族的样子，以免被旁的族人排斥。”虞归寒递去两颗丹药，“要不你试试红色的，我好看看这两颗有什么不同之处？”
瞧她面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，江琊轻叹，还是拿了棕色那颗。
“她既如此安排，必定有她的用意。圣典在前，不必与她作对。”
“也是。”虞归寒撇撇嘴，心知现在还招惹不起汘婆婆，只得是将化形丹服下。
随后打坐调息半刻钟的时间，从外表来看，他们的双腿已经换成了鱼尾，只不过江琊的是银色，而虞归寒的则是浅金。
“你的颜色比我的好看。”虞归寒抱怨一句。
见她现在还有工夫计较这个，江琊只觉哭笑不得，刚想去揉揉她的发顶，但见那精心准备的装束，又只能收回手。
“不过虚幻之物，你若喜欢，出去之后，化形丹绝不稀缺。”
前提是他们得出去，否则这个破地方，炼个补气丹都是麻烦。
准备好后，两人推门出去。
那一行人已经散去，只剩下一个汘婆婆等候在院中。
目光凝结在那双浅金色的鱼尾上时，难免暴露了几分要将人烧穿般的热切。
“好！好！不愧是海神选中的神女，不愧是……”她激动地呢喃着，似以为自己的轻声不会被人听见。
然而二人都是耳力尖的，这话落入他们耳中，一时都有些被算计的恼火。
但好在他们都沉得住气，并未表露出心底深刻的不满，而是顺从地走到了汘婆婆跟前。
而等后者终于收回热切的目光，随意一瞥江琊，才微微蹙眉。
“以你的天赋，能化出如此形态，看来与我族也有缘分。只是可惜了，怎么就生的一个海神最不喜的男儿身？”
汘婆婆边说边摇了摇头，就好似生作男儿，是什么极其丢脸的事情。
虞归寒不免觉得好笑，传音对江琊说道：“想来这海族的海神也是个受过情伤的女子，否则我想不出，她为何如此仇视男子，巴不得作奴仆豢养。”
“你我或许应当庆幸，只是豢养，还没到杀戮的地步。”江琊竟难得开了句玩笑。
虞归寒心想可不是？
这要是见一个杀一个，他们在来的时候，说不准就已经遇到袭击。
不过过多的杀戮，也会引起更激烈的反抗，这一点想来“海神”也是明白。
闲聊间，二人跟随汘婆婆，已经走到了宅院外。
门口停着一辆十分豪华的轿子，露天样式，周边仅有层层叠叠的轻纱遮掩，随着海水的波纹飘飘荡荡，如是有风过一般。
“神女……请上轿。”汘婆婆将前两个字咬得极轻，好似生怕她听出来。
虞归寒于是也顺从地上轿，迎着众海族追随的目光，屏息凝神，以魂力感知。
“这就是神女吗？竟生得如此天人之姿。”周围有少女感叹的声音。
“若无天人之姿，岂会被海神选做神女？”她身边另一个年长些的搭了话，“不过听我阿婆说，这片海域已经百年没有诞生神女了。”
“是啊是啊，我阿公也是这么说的。他还说，这神女降世，怕又是走的老路。”
“怕什么？这可是她的机遇，咱们如此崇敬海神，却唯有朝拜圣典之时，能在海域感受到些许馈赠，可她却能近身服侍神明。这其中的好处，哪里是你我能比的？”
“说的也是。”少女若有所思地应下，随后目光一转，看向轿子旁边，“那个跟在神女身边的男子是谁？也俊俏地很，是个生面孔呢。”
“应是神女的面首吧。你别说，他生的可真好看，不愧能做神女的男宠。”
“你还别说，我都有些想做神女了。又有海神的临幸，又能养这么好看的面首，还能受族人朝拜，立足顶峰。”
“快别说了，若叫海神听见，降下神罚，你担待不起！”女子拦了她一把。
那少女也连忙噤声，看来所谓的神罚，她应当是知晓——毕竟人不会怕自己没见过的东西。
将周围的议论收入耳中，虞归寒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。
许是因那珍珠手串和天赋的缘故，她被海族选中，成为了祭祀的神女，即将献祭给这片海域最尊贵的海神做女儿，也极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的海神。
可此事有风险，毕竟一百年前那位被献祭的少女当场毙命，说是心思不纯，遭到了神罚。
但明明是一百年前的事情，为何连年轻的族人，都知晓地一清二楚？
困惑埋藏在心，属于这片海域的迷雾，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，望不到边际。
但不论再疑惑，他们还是很快到了圣典举办之处。
与那破败的祭台不同，朝拜的地点是一片空地，以无数的贝类珍珠铺就，上方设立了一个能容纳十数人的高台。
而周围更是点缀着四十四杆夜明珠，即便是在白日，也散发着熠熠光辉，将此处照得神圣。
汘婆婆只能将虞归寒领到这儿，剩下的路，由昨日见过的那个女子带她走。
“一会上去之后，立于正中，盘腿调息，之后摒除杂念，细心感受。”女子简短叮嘱了一句。
虞归寒应下，却见女子只是停留在高台边缘，目送她踏上台阶。
这台阶应当只有神女能走。
虞归寒很快接受了自己被强行冠上的身份，走到正中。
只见此处两步长宽的方形地面，是由磨碎了的珊瑚石所铺就，鲜红的颜色是无数珊瑚虫的尸体组成，还真应了“献祭”二字。
她一落座，周遭就都安静下来。
随后被抬上来几位老者，他们跪坐在高台周围，唱着冗长的咒文。
虞归寒听不懂，却能从那苍老的声音、以及绵长的语调，听出悠远古老的气息。
她忽而想起前世曾听说过，海底妖族存活的时间极长，他们能发出来自远古的声音，能带领人的神魂，领会那悠远的神秘。
在这唱咒之中，她慢慢调息，静下心来。
也正是因此，她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场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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